​从黄石到武汉丨坐客轮出行的趣味

从黄石到武汉丨坐客轮出行的趣味

封面·火车上看到的渭水河畔

从黄石到武汉这话也可以反过来说，即从武汉到黄石。以前黄石到武汉，有三种出行方式可供选择。首选是坐火车，因为黄石、下陆、铁山皆有火车站，而且比较长途客车而言，搭乘火车的舒适程度相对要高一点，因为它的活动空间比较大，而且每一节车厢尽头都有一间厕所，能够解决不时之需。其次呢，就是坐长江中的客轮，早年是东方红，后来是江申，汉九班，我记得自己还乘坐过江宁轮。汉九班是小客轮，大致相当于武汉的轮渡，只有座位，甚至连座位都没有，散席，体验感很差，黄石人民只有上庐山的时候，才会选择乘坐汉九班。

坐客轮的好处首先是船票便宜，我记得当时坐东方红轮到武汉，四等舱的票价只要1.6元，五等舱为1.3元。即使从黄石坐到上海，四等舱的票价也只有7元钱。现在江轮早已经停航，很多人都不知道客轮舱位等级是什么意思。其实搭乘客轮还有一个意外的等级，就是“散席”，或者说统舱。不过，散席的票价和五等舱一样，相当于今天高铁的“无座”。散席在客轮的最底层，很大的一个船舱，叫做统舱，买了散席票的乘客可以在服务台凭船票领取一张草席，算是坐具。当年我买到散席之后，通常不会呆在统舱里面，而是找到船尾的背风处，楼层越高越好，将草席随地铺下，看山高月小，水落石出，在那里哀吾生之须臾，羡长江之无穷。

五等舱是软座，船舱里从头到尾南北通透，两边各摆放着一长条硬皮沙发似的座位，上头标了号，选定自己的座位坐下。四等舱是软卧，也是南北通透放着两排上下铺床，中间一条过道。我的印象中，四等舱每一间可以摆放十六张床，上下加起来就是三十二张床位。三等舱与四等舱的区别只是，两间三等舱中间有一条过道，这样一来，每间三等舱便有八张床，十六个床位。从统舱到三等舱，彼此是没有隔离带的，我的意思是说，它们都属于互通区域。而二等舱则不一样，它被封闭了，除非你有二等舱的船票方可出入。那时候长江中的大客轮通常分为四层，统舱连第一层都不是，相当于地下室。第一层有五等舱和四等舱，第二层和第三层有四等舱。第三层和第四层才有三等舱。而第二层到第三层船头的位置就是二等舱。它的视野非常好，而且有一个可以出来活动的场所。至于一等舱，我都不知道它在哪里。第四层的船头是驾驶舱，是不是它的旁边就是一等舱呢，我不知道。

我坐过三等舱，但没有坐过二等舱。其实从黄石到武汉，或者从武汉到黄石，买到五等舱足矣，即使是到上海，到重庆，也没必要买三等舱。但是并这不能由你来决定，因为五等舱的船票是最难买到的，四等舱也比较难，统舱相对容易。那个时候没有谁会自费烧钱去买三等舱。即使是出公差，你买了三等舱，回来还得好费一番口舌和会计解释清楚。我就是因为出差买不到船票而坐过一次三等舱。那次是到宜昌，如果是去重庆，就赚大发了。因为三等舱虽然也亲民，但它的位置更为接近船头，观看长江三峡比较方便一些。

坐大客轮有诸多的好处，比如它的活动空间更大，而且船上还有一些娱乐设施供旅客们选择，文革时期是看革命电影，改开之后是看港台的拳头加枕头的功夫片或者警匪片。它甚至还有图书室，用你的船票作为抵押，可以借出书到船舱里面去读，当然，也可以在图书室里读。客轮上有小卖部，如果是上海发出来的轮船，便可以买一包五香豆，回来骗骗小弟弟小妹妹。当然，主要是骗小妹妹。更有一样我认为是长航比铁路部门做得好的地方。即，船上的饭菜价格非常便宜，不像铁路上的餐车，贵得令人咋舌。到武汉当然用不上吃饭，但长途就不行了，你不可能到码头上去吃饭是吧。

那还是1985年，我和一帮子朋友在暑期从黄石出发，到洛阳、华山、西安，走宝成线翻越秦岭，到峨眉、乐山，转道重庆搭乘工农兵客轮回武汉，再转船回黄石。这一路上都没怎么吃鱼。河南和陕西几乎没鱼吃，到了四川，因为那地方水冷，鱼很难生长。成都的肉食非常便宜，在乐山，8毛钱可以吃到一客猪肝，在峨眉的洗象池，算是接近峨眉的绝顶之处了，一客鱼香肉丝也只要1.3元。但四川的鱼特别贵。我们到了重庆等船票，因为它的船票很紧张，要提前三天预售。说好长时间没吃到鱼，嘴里都淡出鸟来了，于是一起上街吃鱼。到了餐馆一看，我的个天，鲢子鱼也要卖到6元钱一斤。我们说，算了算了，节约点，还是回黄石去吃鱼吧。那年鄂东一带，包括武汉和黄石的鲢子鱼，我说的当然不是餐馆的价格，是鲜鱼的价格，卖到9毛钱一斤甚至更低。

然后上了工农兵客轮，恰好是一条武汉的轮船，这下给逮着了，一斤多的鲢子鱼用油炸得枯枯的，焦黄焦黄，只要一元钱一条。于是，我们吃了三天的油炸鲢子鱼，把在外面20多天没吃鱼的落差完全给填平。这就是坐轮船给旅客带来的福利，吃饭很便宜，你坐火车就完全不一样了，即使在1980年代，一份盒饭，清汤寡水白卡卡的啥都没有，没有5元钱打发不了。所以那个时候火车站外面的小贩多嘛。卖德州扒鸡道口烧鸡的，比餐车上的菜便宜多了。

不过呢，轮船的劣势是它走得太慢太慢。从黄石到武汉，轮船要走到差不多6个小时。晚上两点有一条重庆来的东方红，后来叫江渝，上船之后，第二天早上8点才起坡。如果是中午12点的船，晚上6点才能到达武汉的18码头。实在是慢得很，急性子根本就受不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