​保罗的马克

保罗的马克

001 客厅 日 内

保罗在客厅中来回踱着步，手中的雪茄冒着烟，他不时地抽上一口。

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。保罗快步走到门前，打开房门。

汉娜闪身进来。她手中提着一个手提箱，沉甸甸的。

汉娜走到客厅桌旁，将手提箱放到桌上，揉了揉手腕。

保罗帮汉娜脱掉外套，挂在衣架上。回首亲吻了汉娜一下。说：“亲爱的，你可来了。我等你半天了！”

汉娜冷着脸，没有回应保罗的热情。

保罗又殷勤地为汉娜泡了一杯咖啡。汉娜没有接过咖啡，而是转身坐到沙发上。

两人对视了一会儿。汉娜指了指桌上的手提箱，开口道：“上级已经做出了决定，他们不再雇佣你了。里面是给你的奖金和解除雇佣的补偿金，三十多万马克呢。以后你就和联邦情报局没有任何关系了。”

汉娜从自己手提包里拿出一份协议，说道：“你得签一份保密协议，保证永远不泄露你、我和情报局的任何秘密。”

保罗接过协议仔细看了一遍，没有异议，就在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，然后递给汉娜。

汉娜接过协议，放到自己的手提包里，就要起身离开。

保罗拉住她的手，说道：“亲爱的，我们怎么办？”

“我们？”汉娜冷冷地道，“自然是各奔前程。”

“不！”保罗急道，“我不能没有你，我是真的爱你！难道你不知道吗？”

汉娜咧嘴笑了笑，“爱？我们这种人需要这种感情吗？再说，我们的关系只是交易的一个条件。你拿到了马克，拥有我的身体，这就足够了。现在，交易结束了，我也该回到我的生活中去了。再见！哦不，再也不见为好。”

保罗吼道：“不是的！我们在一起是真爱，没有什么能把我们分开。现在我积蓄了一百多万马克的钱，足够我们以后的生活无忧。不要离开我，我会永远爱你的！”

汉娜冷冷地看着保罗。

保罗看着汉娜毫无感情的目光，头脑冷静了下来。但他仍想做最后的尝试，“亲爱的，我已经失去母亲，失去了工作，失去了组织，失去了祖国。我现在只有你，看在上帝的份上，别抛弃我！”

汉娜沉静地说道：“你的母亲身患绝症，我们采取最好的医疗措施，让她多活了几年，已经很不错了。她最后旧病复发，来不及治疗，我们能有什么办法。”

“母亲是那样坚定的信仰者，大概是不能接受国家消亡的事实，才悲愤而亡的。而我却是我们国家的消亡助推者。”保罗痛苦地说。

汉娜以嘲讽的口吻说道：“你太高估自己了！一个大使馆的二等秘书，在历史大趋势面前能有多大的作用。你不过是轻轻推了一把站在悬崖边上的人而已，还顺便利用他弄一点钱财。”

保罗呆住了，他说：“你这样看待我？把我看成一个冷酷、自私卑劣的人！”

“难道你很高尚？”汉娜提高了嗓门，“虚荣、贪婪、好色、背叛的投机者，这不是你的形象吗？你的祖国不就是被你们这样的一群人给搞垮的吗？不要再自以为无辜，不要再假装难过，拿着你的马克躲在世界的哪个角落里苟活着吧！”

说完，汉娜摔门而去。

保罗呆呆地站立着，久久一动不动。

002 办公室 日 内

民主德国驻联邦德国大使办公室。大使哈特曼先生坐在办公桌后面，低着头在一份文件上写着什么。

敲门声响起，大使一声“请进”，保罗走进了大使办公室。

他站在办公桌三米处，向大使行了一礼，说：“大使先生，您好，我是新来的二等秘书保罗，请你多关照！”

大使站起身，走出办公桌，招呼保罗在沙发上坐下。

女秘书端过来两杯咖啡，对大使和保罗做了一个请的姿势，就退出了办公室。

大使对保罗说：“是我向外交部人事部门把你要到这里来的。你一定很好奇，我们素不相识，我为什么就向外交部要你。”

“是的，大使先生，我很好奇。”

大使笑到：“小保罗，我是你父亲的老战友哈特曼。你小的时候我们见过，你可能不记得啦！之后我和你父亲因为工作的原因分开了，他不幸牺牲，我也没能参加他的葬礼。他是个英雄，我们都应该牢记着他！”

保罗心中惊奇，听大使提起父亲，他又感到悲伤。忙说：“我虽然不记得您，但我母亲经常提起父亲的战友们，其中就有一位叫哈特曼，应该就是您。”

“是的！”大使高兴的说，“我和你父亲是共同战斗的生死战友，我们的感情很深。我听朋友说你毕业到了外交部工作，就想把你调到我身边，替你的父亲照顾你。我调阅了你的档案，你是一个坚定的信仰者、爱国者，又是烈士后代，组织很信任你。以后就主要负责我办公室的一些工作。工作上我们是上下级关系，我会严格要求你。私下里你就叫我哈特曼叔叔吧。”

“好的，哈特曼叔叔！”保罗顺势拉近和大使的关系。

哈特曼大使满意地点点头。站起身回到办公桌后面，按向桌铃。

女秘书推门进来。大使指着保罗对她说：“这是新来的二等秘书保罗，他将负责我办公室的一些工作。你带他下去转一转，见一下使馆的其他人员。另外，要让他尽快熟悉环境和工作，争取早日进入状态。”

“是的，大使先生。”女秘书说道。

他又对保罗说：“保罗先生，请跟我来。”

保罗对大使又行了个礼，跟随女秘书推出大使办公室。

003 草坪 日 外

大使馆内的一块草坪上正举办一场联谊酒会。

大使哈特曼先生和波恩市副市长各自讲完话之后，其他人就或跳舞、或在座位上喝酒、或互相聊天。

保罗为参加酒会，特意打扮了一下。西装革履，衬衫雪白，皮靴一尘不染，头发梳理得工整平润，加上他本身就长得帅气，一出场就吸引了不少女士的注意。

他风度翩翩，手中拿着一杯红酒，往来穿梭在各宾客间，如鱼得水，不时的向某人点头致意、或举杯致敬。一切的举止象足了一位绅士，没人知道他在使馆工作才一年多，就谙熟得象一个老手，对这样的场面驾轻就熟。

汉娜和一位老年男士坐在一个角落里，他们的眼睛一直盯着保罗观察。汉娜是联邦情报局的一位特工，主要负责招募、策反华沙阵营的情报人员和使领馆工作人员。旁边的男士是她的上级，正在小声地向汉娜介绍保罗的情况。

保罗刚到大使馆工作时，就被联邦情报局盯上了。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和评估，认为保罗有可能被策反。因为他太好奇、太活跃了，面对与东德完全不一样的波恩，他处处都想探究、尝试，可有限的工资和活动经费，完全不能满足他的需求。

见保罗走向她这边，汉娜端着酒杯，迎面走了过去。

保罗见迎面走来的汉娜，立刻就被她的美丽惊呆了！站在原地一动不动。

汉娜走到了保罗身旁，举着酒杯说：“我是否有幸和您喝一杯？”

保罗定了定神，连忙说：“非常荣幸，美丽的女士！”说着举起了酒杯。

保罗做了一个请的手势，将汉娜带到旁边的桌边坐了下来。然后介绍自己的姓名，并询问了汉娜的名字。

汉娜有意结识保罗，她对保罗说自己是“莱茵周刊”的记者，今天应约参加这场酒会，主要想采访大使先生，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。问保罗能不能帮忙联系大使先生，她好完成采访任务。

汉娜的悄声细语，颦笑生辉。保罗早已魂飞天外，一脸的痴迷。他强自稳住心神，满口答应替她联系大使先生。

保罗兴冲冲地去找哈特曼大使。大使先生告诉他，自己现在抽不出时间接受采访，如果以后有机会可以接受汉娜的采访。

保罗不敢露出不快的表情，连声称是，然后去告知汉娜。

汉娜见保罗怏怏的神情，知道采访大使的事情黄了。不过她并不在意，她的目标是保罗，今天能和保罗联系上就算完成任务。

她劝保罗说：“没关系，大使先生不是已经答应以后有机会。”

保罗在美女面前深感有失颜面，愧疚道：“我会尽快和大使先生确定采访日期，到时我通知你。”

汉娜微笑着道：“好的！现在不如我们先跳支舞吧，忘记刚才那些不愉快吧！”说罢，就主动站起身来，伸手邀请保罗下场跳舞。

保罗受宠若惊，急忙拉起汉娜的手，两人步入舞场，和众人一起舞了起来。

随着悠扬舞曲的荡漾，汉娜的身体离保罗越来越近，直到完全贴合在一起。二人如比目兽般随舞曲共进退，同旋转，翩翩舞步引得场上其他人都停下来，观看他们二人舞蹈，并不时响起阵阵掌声。

一曲舞罢，二人互相行礼，一起走到座位上，端起酒杯，致意互饮。

当舞曲再次响起，保罗还想邀请汉娜跳舞。

汉娜起身对保罗表示歉意，说还有事情，先行告辞了。说完，不待保罗说话，就翩然离去。

保罗呆呆地望着汉娜美丽的身影，怅然若失。等反应过来，想起还没有留下汉娜的联系方式，不由顿足后悔不已。

004 咖啡馆 日 内

保罗忙完了一天的工作，来到离大使馆不远的一处小咖啡馆，在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，这是他不多的休闲之处。波恩市的物价太高了，大使馆二秘的工资不足以支撑他过好一点的生活。

他要了一杯咖啡，里面什么都没有加，他喜欢这种苦丝丝的味道，就像他如今的生活，有点苦，这苦中又跳动着欢快的味道。

他喜欢看窗外来来往往的人流，更喜欢看漂亮女子窈窕的身姿在窗前一晃而过，隔着玻璃，他都能闻到她们散发的香水味道，是那样令他迷醉，合着咖啡的香味，让他无法自拔，沉醉其中！

保罗正自享受这难得独处的时光，一道靓丽的身影从窗前飘过。他马上认出那是莱茵周报的记者汉娜，那个令他魂萦梦绕的女子。

他正要不顾一切地走出咖啡馆，追踪那道身影而去，却发现汉娜直接走进了咖啡馆。

汉娜走到正往咖啡馆里面去，保罗迎面走来。

汉娜故作惊喜，连忙走到保罗面前。

保罗握住汉娜的手，生怕她一转眼就不见了。

保罗说：“汉娜小姐，我找得你好苦！那天酒会后我一时疏忽，没有留下你的联系方式。大使先生已经答应你的采访要求，可我无论如何都联系不到你，大使先生为此批评了我。”

汉娜忙说：“抱歉，保罗先生！那天事情紧急，走的匆忙，我忘记留下联系方式了，现在就给你我的名片。”

说完，很自然地走到保罗喝咖啡的座位上，从手包里拿出名片，递给保罗。

保罗如获至宝，双手接过名片，小心翼翼地放到上衣口袋中，又用手轻轻按了按。

汉娜璨然一笑，转身就要离开。

保罗慌忙拦住道：“汉娜小姐，如果您时间允许，我是否有幸请您喝杯咖啡？”

汉娜又笑了笑，说：“今天倒是没有太多事情，有一个朋友约我到这儿来喝咖啡，看来他爽约了。既然如此，我就和您一起喝杯咖啡吧。”

保罗喜出望外，连忙说招呼侍者来给汉娜点咖啡。

汉娜随便点了一款咖啡。

保罗嘴角微微一动，他见汉娜点的咖啡价格中等偏上，这使他略有心疼。但为了颜面，他也给自己点了一杯同款咖啡，并示意侍者将原来的咖啡杯撤走。

很快，侍者将咖啡端了过来，分别放到他们的面前，转身离开。

汉娜端起杯，示意保罗同饮。

保罗也端起杯，点头致谢。

二人轻啜着咖啡，并在咖啡的浓香味里轻声漫语，时而相视微笑，时而含情垂首。暧昧的气氛在两人间弥漫。

保罗色授魂与，右手不由自主的轻触汉娜的小手。

汉娜的手没有动，脸上也没有愠怒的表情。

保罗鼓起勇气抓起汉娜的手，轻扯着放到自己唇边，温柔地吻了一下。

汉娜没有拒绝，反而含情脉脉地注视着保罗。

保罗更加大胆，双手抓起汉娜的手，放到唇边久久长吻。

汉娜轻轻抽回双手，满脸娇羞，却又深情地注视着保罗。

005 卧室 日 内

保罗和汉娜拥卧在床上，他们甜蜜地彼此深情注视。

汉娜轻吻了一下保罗，转身下床走进厨房准备早餐。

保罗的眼睛一直专注地看着汉娜妙曼的身姿，随着汉娜的脚步移动，直到她消失在厨房门口。

保罗穿着睡衣走下床。昨夜的疯狂不但未让他感觉疲惫，反而觉得神采奕奕，精神焕发。

保罗拿起水杯漱了一下口，然后翻看着汉娜带回的莱茵周刊。

汉娜如妻子一般，端着早餐走进卧室，招呼保罗吃饭。

这里是汉娜租住的房子，就一个单间，厨房、客厅、卫生间等是和其他租客共用。

汉娜温柔地拿起浸湿的热毛巾，递给保罗。

保罗接过毛巾，擦了一下手脸，然后和汉娜共进早餐。

等保罗吃完，汉娜又将餐具等端回厨房。

保罗正翻阅着莱茵周刊，忽然听到厨房里传来争吵的声音。他正要到厨房看是什么情况，就见汉娜怒冲冲地走进来。

保罗忙问：“亲爱的，发生什么了事？”

汉娜怒道：“隔壁租户来做早餐，我还没来得及收拾厨房，她很不高兴，问我为什么不收拾干净。我向她道歉，可她仍然不依不饶，我就和她吵了起来。”

看到自己喜欢的女人受了委屈，保罗心中万分难受。可他又无能为力，他没有能力为她提供更好的生活条件，只好尽力安慰她。

汉娜平息了怒火，说道：“我必须挣一笔钱，早日离开这个鬼地方！”

保罗问：“你有什么办法挣钱吗？”

汉娜说：“我预备多写一些新闻报道，向多家新闻机构投稿，应该能够挣一笔钱。”

“可哪里有那么多新闻呢？”汉娜烦恼地说道。

保罗眉头紧蹙，他的心都要碎了，心爱的女人为钱烦恼，自己一点忙都帮不上，自己还算什么男人！

“有了！”汉娜眼睛一亮，说：“亲爱的，你不是大使馆的秘书吗？你可以将你们那里的消息告诉我，不就是最好的新闻吗？”

保罗一阵愕然，忙说：“这恐怕不行，我们有纪律，绝不能将使馆消息透露出去。否则，将会受到严厉的惩罚！”

汉娜说：“亲爱的，我不需要你们的机密信息，你只要把你们国家发生的一些无关紧要的信息告诉我，我再进行改编，不会让人知道是你给的信息。”

保罗仍然犹豫，他太知道泄密的严重性了。

见保罗沉吟不语，汉娜上前搂住他的脖子，娇声道：“好吗，亲爱的！我只需要一点不重要的信息，就是那种你们国家的人都知道，我们国家的人却不了解的信息就行。”

保罗心中一松，只要不太重要，给汉娜一些无关紧要的信息也没什么。于是，他点了点头。

汉娜高兴得连连亲吻保罗，保罗也热情地回应。

006 客厅 日 内

保罗进门时手里拿着一封信，表情凝重。

汉娜忙迎接他的到来。

保罗敷衍地搂了搂汉娜，转身坐到沙发上。

这是汉娜新租住的房子，空间较大，设施一应俱全。

见保罗心情不好，汉娜坐到他身边，搂住他的手臂，轻声问道：“你怎么了，亲爱的？”

保罗把手里的信递给汉娜。

汉娜接过信，仔细看了一遍，不仅心中窃喜，感叹一声天助我也，但神情仍表现的十分沉痛。

她对保罗说：“亲爱的，你不要难过，上帝会保佑你的母亲。”

保罗说：“我母亲患上的是再生障碍性贫血，这就是血癌呀！很难治疗得好。自从父亲去世以后，我可怜的母亲一个人抚养我长大，吃尽了苦头，现在日子刚好一些，她就得了这种病，让我怎能不心痛！”

汉娜道：“我们可以请最好的医生给她治疗。”

保罗苦笑着说：“在我们国家，还没有治疗这种病的医疗技术，得了这种病就只能痛苦地等死。上帝呀，这太不公平了！”说完，他痛苦地低下了头，轻声啜泣。

汉娜搂住保罗的脑袋，轻轻地抚摸着安慰他。

等保罗平稳了一下情绪，汉娜说：“我们可以把你母亲接到这里来，波恩有最好的医生，我听说首都医院已经研究出治疗这种疾病的治疗方法。我们不妨试一试。”

保罗象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，拉着汉娜的手说：“亲爱的汉娜，你一定要帮我，一定要救救我的母亲！”

汉娜道：“你不要担心，正好我认识一位首都医院的医生，我现在就打电话向他咨询一下。”

说完，起身走到电话机旁，拿起话筒，拨了一个电话号码。

电话接通，离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。

汉娜和那男人说起保罗母亲疾病的问题。

保罗怔怔地望着汉娜一会儿，又时而表情紧张，脑门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。

过了好一会儿，汉娜才放下电话。

保罗急忙问道：“怎么样，医生怎么说？”

汉娜叹了一口气，说：“那人说这个病倒是能够治疗，这医疗费用可是不低啊！”

“得多少钱？”保罗小心问道。

“至少二十万马克。”汉娜说。

“啊！这么多，我那里有这么多钱。”保罗惊叫道。

“我可以想办法凑一点。最近我写新闻赚了一些钱，可那也差很多。”汉娜善解人意地说。

保罗心中感动，他说：“我不能用你的钱。”

“那你有什么办法吗？”汉娜问。

保罗张口结舌，呆在当场，然后颓然道：“是啊，怎么办啊？”

望着失魂落魄的保罗，汉娜犹豫着是否提起敏感的话题。

保罗见汉娜欲言又止的样子，不由道：“亲爱的，你想说什么？”

汉娜暗自咬咬牙，决定试探一下。

她说：“我认识一位朋友，他有能力帮助你，但我怕你不同意。”

保罗警觉起来，说道：“你的朋友是干什么的？需要我做什么？”

汉娜见保罗起了疑心，把心一横，决定再多透露一些信息。

“他是一位信息中介，他愿意花大价钱收购有价值的信息资料。”汉娜说。

“应该是一个情报贩子或者就是一个间谍。”保罗说，“外交部培训过我们一些专业知识，也宣布过严苛的纪律。我不会出卖情报，更不会背叛我的国家。”

保罗虽然拒绝的干脆，可汉娜还是听出了其中的一丝犹疑。

话说道这个份上，汉娜决定再争取一下。

“保罗，难道你眼睁睁的看着母亲受苦而无动于衷吗？从你的讲述里，我了解到你的母亲是一位伟大的女性，她含辛茹苦地把你养大，她的生命不应该这么早结束，她应该活得更长久一些，生活得更好一些。难道这不应该吗？”

保罗瞬间崩溃，他太爱他的母亲，觉得母亲太可怜了。她不该有这样的结局，她的前半生是辛苦的，好不容易自己参加工作，希望能提供给她好一点的生活。还没等自己好好尽孝，母亲就得了绝症，这是多么的不幸啊！

汉娜见保罗痛苦的样子，决定再加把火。

“保罗，现在只有你才能救你的母亲。这个世界上只有母亲的爱是真实的，其他的都是虚假的东西。”

保罗定定神，思考了半天，他红着眼，嘶哑着声音说：“我和你的朋友见一面，辛苦你尽快安排一下。”

007 办公室 日 内

保罗走进了大使办公室。

哈特曼大使今天外出参加一个重要活动，相关人员都随行而去。

保罗借故没去，他趁机溜进大使办公室，窃取机密文件。

他经常进出大使办公室，对这里的环境十分熟悉。他没有迟疑，直奔大使办公桌后面的一个密室。他见过大使进去放机密资料。

保罗转动密室的门把手，门锁着。

他掏出钥匙，轻松地打开门，走进密室。然后，转身把密室门关上。

密室中有两大排文件柜和一个大保险柜。

保罗没有去动那些文件柜，他的目标是密室的保险柜，那里面的文件才值钱。

他又拿出钥匙开保险柜。

这密室的钥匙本来是大使哈特曼亲自掌管，自从保罗来了之后，作为大使老战友的儿子，自然成了大使先生的亲信。于是大使就授权他在自己不在，使馆又急需文件时可以开启密室。

但这授权仅限密室中的一般文件，保险柜的钥匙却是保罗偷偷配制的。

他没有保险柜密码，试了几次都没有打开保险柜。

保罗并不着急。大使参加的活动可能要进行一整天，最早也要傍晚才能回来，搞不好可能到夜晚才结束。

他静静地思考着，忽然眼前一亮。

哈特曼大使经常说把自己当儿子一样看待，保险柜的密码会不会是自己的生日呢？

他试着用自己的生日数码转动密码锁，只听“嗒”的一声，密码正确，保险柜打开了。

得意地一笑。他小心地拿出文件，仔细地翻阅着，挑选着有重要内容的文件。

他拿出微型相机，一页一页地拍照。

直到把重要文件都拍摄完毕，才把这些文件按原样放回保险柜中，重新锁上保险柜门，设定好原密码，退出密室。

保罗坐在大使办公桌后的椅子上，长舒了一口气。

今天这事办的很顺利，他十分满意自己冷静心理。第一次做间谍不但不紧张，反而有一些兴奋。看来自己有做间谍的天赋！母亲的治疗费用和汉娜的生活资金都有了。他得意地想着，嘴角露出一丝微笑。

在大使的座椅上休息一阵，他站起身来，用手理了理头发，整理了一下服装，迈着镇定的脚步走出大使办公室。

008 公园 日 外

保罗在公园里看似漫步行走，实则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一切。

当他看到一条长椅上坐着的老人，手杖横担在大腿上，知道这是他寻找的联系人。

他踱步走到长椅上坐下，张望了一下四周。

那老人开口道：“不用紧张！这里很安全，周围已经被我们的人控制了，你大可放心。”

保罗说：“你认识我？”

老人“呵呵”一笑，说：“保罗，民主德国驻联邦德国大使馆二等秘书。”

见保罗一脸警惕，他又说道：“放心吧，我就是汉娜小姐的朋友派来的人，专门负责和你联系。东西带来了吗？”

保罗犹豫了一下，还是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的文件袋，迅速交到老人手里。

老人接过文件袋，漫不经心地打开，仔细地检查着文件内容。

保罗惊讶于老人的行为，那有这样在光天化日之下，堂而皇之地看偷窃来的机密文件的？

几分钟后，老人大致看完文件，将其放入自己的皮包里。慢悠悠地说：“保罗先生，你提供的情报内容质量不是太高啊！”

见保罗欲要争辩，老人又说道：“鉴于我们是初次合作，对我方不信任是可以理解的。这些东西我们会给你一个超出预期的价格，以显示我们的诚意。”

保罗问：“那是多少钱？”

“五万马克。”老人回答。

保罗笑了，这确实是一个理想的价格。

他又从手提包里掏出一个文件袋，比刚才那个可厚多了。

老人接过文件袋，看都没看，直接放到皮包里。

保罗惊讶地问：“你不检查一下？”

老人笑到：“干我们这一行，谨慎是必要的，可对合作伙伴的信任更重要！”

“你放心，价钱不会低，我们寻求的是坚实稳定的合作。”老人微笑道。

“至于货款，我们会交到汉娜小姐手里。毕竟大量的现金不适合存在你那里。”老人贴心地说道。

“我同意。”保罗说。

老人站起身，对保罗说：“好了，我该走了。你可以稍等一下，你的汉娜小姐会过来和你谈以后合作的事情。”

说完，不待保罗说什么，转身离去。

保罗望着老人的背影，陷入思考中。

过来一会儿，汉娜翩然而至。

保罗站起来迎接她，然后两人坐下。

汉娜开口道：“亲爱的，首次交易看来很顺利。你不用担心钱的问题，我的朋友很守信用。”

保罗疑惑道：“你的朋友到底是什么人？一个情报贩子不会这么大方。”

汉娜犹豫了一下，说道：“亲爱的，实话告诉你吧，他是联邦情报局的人，而且级别不低。”

“你怎么知道的？难道你们是一伙的，都是联邦情报局的人？”保罗惊异地问道。

“是的，我也是联邦情报局的人员。不过我刚加入不久，你是我的第一个任务。我本来是带着目的来接近你，通过接触，发现我已经爱上你了！为了你，我可以申请退出联邦情报局，跟随你一辈子。”汉娜动情地说。

保罗本来很生气，觉得汉娜欺骗了他。可刚才的话又让他觉得汉娜是真的爱他，可以为了他而放弃一切。他不由得又很感动，心中没了恨，只有对汉娜的爱意。

保罗对汉娜说：“亲爱的，你真的愿意和我不离不弃吗？”

“是的，我愿陪你，上帝为证，今生今世永不分离！”汉娜发誓道。

保罗感动得热泪盈眶，一把抱住汉娜，久久不愿分开。

009 客厅 日 内

保罗闯进客厅，见汉娜悠闲地喝着咖啡，忙镇定下来。

他对汉娜说：“亲爱的，今天我们的大使哈特曼先生召集我们开会，宣布大使馆将撤销了，民主德国和联邦德国要统一了。大使先生明天就被召回国，说要带我一起回去。我该怎么办，是跟他回去，还是留下来？”

汉娜抬眼看了他一眼，漫声道：“别着急，你现在是联邦情报局的人员，两国统一了岂不更好，你再不用过提心吊胆的日子了。这两年你提供了不少有价值的情报，也是对国家统一做出贡献的人，局里正在研究怎样奖励你，你有什么可担心的！”

保罗听完这句话，长舒了一口气，一下坐在沙发上，端起咖啡猛喝了一口。

汉娜看着保罗举止失措的样子，不由得心中一阵失望，他那里还有当初潇洒帅气、沉稳厚重的气质，反而带着一副丧家犬的样子。

汉娜叹了一口气，说：“我看你大概不用回国了，哈特曼大使也不会回国。”

保罗问：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？”

汉娜冷笑一声，道：“这位大使先生早就是我们的人了，他也许是一个双面间谍，分别为两面提供情报，在双方捞好处。”

保罗震惊了！严肃认真，正气凛然又和蔼可亲的大使先生、哈特曼叔叔，竟然也是一名间谍，而且还可能是一个双面间谍。这太不可思议了！

汉娜又冷冷地道：“你以为他真的是你父亲的老战友？你以为他真的对你好？你以为你那么轻易地就获取到各种高价值的情报？你的情况我们那么轻易的就了解到？这一切都是他的安排，你是站在他前面的人，是他的掩护者。当然，你也拿到了一些他不愿意给我们的情报，这样你也就有了自己独特的价值。”

“现在，这些也不怕让你知道了，反正两个国家要统一，大家以后是一家人，不用再藏着掖着的了。”汉娜说。

这一番话把保罗震得目瞪口呆，一时反应不过来。

汉娜又对他说道：“我现就去局里，询问一下具体情况，看他们怎么安排你。”

保罗仍然是愣愣的，好像没有看到汉娜离开。

墙上时钟的滴答声唤醒了迷茫中的保罗，他才发现汉娜早已离开。

无意中，保罗拿出上衣口袋里的一封信。

他打开信件，一个霹雳般的消息再次震惊了他。

他的母亲去世了，是旧病复发，没多长时间就病逝了。

保罗猛然间如发疯般大声哀嚎！他亲爱的母亲没了，永远的离开他了！他甚至都没能见上最后一面。他悲恸，他懊悔，他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痛苦！只能仰坐在沙发上，抚胸痛哭！

010 客厅 日 内

保罗的眼前闪现着这几年经历的一幕幕往事，就如同在梦幻里。

他喃喃自语：曾经一个有坚定信仰的人，什么时候他的信仰开始坍塌了呢？从认识汉娜开始，还是从他进入联邦德国，见识了灯红酒绿、纸醉金迷的奢侈生活开始？

现在，他没了母亲，没了国家，没了爱人，没了信仰，所有促使他努力奋斗的人和事都没了，都离他而去。

他什么都没了，是他亲手毁了这一切，虽然不是主谋，至少是参与者、推动者。

他站起身，打开手提箱，将里面的马克抛洒的到处都是。

他又打开保险柜，将里面的马克也拿出来，同样向空抛洒。

看着纷纷扬扬的马克，保罗拿出抽屉里的手枪，慢慢躺在满是马克的地板上，将手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，扣动了扳机。